第79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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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9章
對任何士兵都可以收稅,但對那些並不管理副本的，處理內部事務的官員。（現在她手下也不僅僅是“下屬”了，竟然也有官員）棱子報以尊重。
這是必不可少的潤滑油。
她自己也需要他們做事,那就棱子自己養著。
棱子比起戰士，更加喜歡女仆。
她覺得服務業人員比以殺人為生好多了。
這種說法也流傳開來了——大家說她偏愛無力的羔羊。
謝方餘就被歸為這一類，但後來他證明了自己的能力,確實是研發部部長。
可其他的那些人——棱子像史詩裏的英雄，一身硝煙鮮血塵土回來，只能讓處女用白色的柔軟指尖,透明的綢緞輕輕擦拭。
棱子開始有一個大宮殿了。
所有不戰爭的日子裏,她百無聊賴地躺在軟榻上，旁邊都是侍女,三個到五個。
棱子渴了，餓了，要喝水的時候,下面有人稟報的時候，幫她用一副，“你不配跟那位大人說話”的態度回絕麻煩人物的時候。都能派上用場。
她們是活著的裝飾物和自動機械臂。
棱子過了兩個星期才學會無視她們，自顧自躺在床上玩手機。
這裏的人都是魔物,棱子還收留過幾個玩家少女,能到她眼前——中心區域的，都是很努力的玩家，棱子偶爾也要她們，她們是為她征戰的先鋒官。
游戲裏的取向就是喜歡強大的,嫌惡弱小的,什麽美麗不美麗，強者本身就是審美觀。
大眾對於侍女這種自甘墮落的行為,本來應該很鄙夷的。“明明有著那樣的強度。”
但她們歸棱子養，自然不用付戰士百分之九十五的稅，棱子隨便給她們一點，就是賜福。
偶爾的幾次，她從游戲機上擡起眼，看到一個侍女。
棱子什麽話都不說，可能連眼神都沒有，侍女迅速動作。
沒有被香膏熏過，魔物天然蒼白柔軟的手，把一顆剝皮的葡萄，餵到棱子的嘴邊。
侍女也是冒風險的，現在敢跟棱子共處一室的人都不多。
碰觸她，甚至把手伸進她的口腔裏，就更恐怖了。
棱子給予她【勇敢者的獎勵。】
她從指尖彈出一點星火過去。
其他侍女撲簌簌地跪下，開始大聲唱聖歌，讚頌恩澤。
被恩賜的侍女漂浮在空中，那一點星火越靠近她，就變得越大。
碰到她的時候幾乎變成了一層光膜，包裹她。
她浮在空中，能看到那些光，是怎麽擠進她的身體，讓她變得更加透明，讓她升華的。
就那一下，比得上怪物們三個月的征戰殺伐。
所以大家更多的是嫉妒侍女。
越來越嫉妒。
接近棱子宮殿的人，被默認是她的所有物。
被打上所有物標記後，就天然高於其他怪物。大家都想被打上標記。
怪物們嫉妒著。盼望著。
她還有一個大大的庭院，種滿了奇花異草。有毒，美艷。
不懂尊重它們的小官員隨便靠近，就會被一口吃下去。
一個毒草花園。
棱子把植物養在這裏，現在已經是不知道第幾代的變種了。
植物在這裏隨意的變強，在陰影中進化、吞噬。
謝方餘也派了人駐紮在這裏，獲取數據，自己定時過來研究，引導它們呈現新的方向。
到城市後，棱子無所謂，作為玩家通關，所放的那一天假了。
不過她還是回到現實，和杜昭琪碰面。告訴她怎麽找到自己。
杜昭琪成為了她的女官。
先前說過，投入棱子麾下的玩家，一般是最英勇的戰士。
如果不夠脫穎而出，為什麽棱子要選擇一個人類呢
但杜昭琪是例外。
她傳達棱子的意志。
還有些弱小，對比那些幹部怪物來說。
但經常能看見她站在一處，仰頭看著比她高大得多的怪物，語調平淡，訓斥它們的場景。
怪物不敢撕裂她。
她周身籠罩著棱子的光。
杜昭琪行走在宮廷間。
宮殿被默認是棱子的後宮，外部官員很少有敢踏足這裏的。
但杜昭琪總是穿著白色、金色、具有垂墜感的長裙，腳步不快不慢地經過。
路過毒草園時，她每每會停下腳步。
杜昭琪與這個場景尤其相得益彰。
有嫉妒杜昭琪的人，已經沒有人會嫉妒棱子了，但是會有不懷好意的人，站在杜昭琪面前，說你不過是以前認識那位大人而已。
“你現在什麽都不做，不去戰鬥，不去建功立業，天天廝混在後宮裏，獻媚討好。不覺得自己百無一用？”
“不需要戰鬥啊。”杜昭琪說。
“我受傷，王會困擾的。”
那人敗退。
謝方餘嘆為觀止。
他是過來回收數據的。正好撞見這一幕。
杜昭琪看過來，謝方餘趕緊低下頭。
進入游戲後他越來越不擅長應對女人了。
棱子現在已經不僅僅是一個boss。
不需要自己去穿越副本間的障壁，中心區域能接觸到的資源是無限的。
人們已經把她當做王儲來對待。
她好像有些殘暴，但對於最下面的人來說，棱子已經是很慈悲的了。
市長說，“你可以接我的班了。”
不過要等好久。
世上豈有七十年之太子——但市長看上去，直到下個紀元都不會衰弱和去世，他到底是誰呢。
和小梢的茶話會。
見到了越來越多的小梢，不同種類的小梢。
棱子不叫她們的編號，她把自己面前的每一個個體都當做【小梢】。
趙含梢們對此心情微妙，有點高興，又有點憤怒。
她們聚集起來後自然而然就有了記憶。
不知道是原本的小梢分裂時的出廠設置，還是有意識的大家努力的結果。
這就是一次茶話會，聚集了各種各樣的少女，十幾個，大概有小梢群體的三分之一。
這已經足夠拼湊出真相。
關於鏡棱子的生前。
小梢身上籠罩著薄霧，她有巫女的血脈，能溝通天地，死後開始顯現不凡。
生前，就真的什麽特別都沒有嗎？
棱子最後一段時間的時間線，好像是亂掉的，自己也記不清楚。而小梢最後，情緒也很不穩定。
趙含梢在現實中就已經指導沈安，去砍斷從棱子體內湧出的魔物。
沈安說小梢最後害怕的是死亡。棱子相信他的直覺。
【趙含梢】們也肯定了這個說法。
其中作為代表的女性坐在棱子面前，抓著她的手，紅著臉。
說，“活著的【我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。”
“嗯嗯。”
“像看到一輪太陽，落在漆黑的街道上。”
“啊？”
趙含梢有千裏眼，或者靈視。隨便怎麽說。
她可以看見密閉箱子裏面的東西，夜間眺望墻壁，能一路看到客廳、對面父母的臥室、和更遠的街道。
偶爾精神恍惚躺在床上，覺得自己的魂靈脫離了身體，飄到空中。
那就真的可以俯瞰整個城市。
可能是因為她真有巫女的血脈，是個超能力者，也可能這只是她的幻覺。
她還能夠看到未來，從出生起就隱隱對未來心有明悟——她只能活到十幾歲。
在這個基礎上，她做的一切都跟普通人的價值觀是不一樣的。
小梢討厭她的父母。
如果一個人從出生起就知道自己只能活十幾年，那對於把她帶到這個世界上的父母，很難有感激。
棱子一直覺得小梢的父母是人渣，其實他們還算普通。
如果采用正確的交涉態度，最後不至於變成那樣。
他們肯定也察覺到了女兒的態度，不僅僅是討厭，還有一種根深蒂顧的瞧不起。
當然，因為小梢有巫女的血統，但這血統既沒顯現在她媽媽身上，也沒出現在她爸爸身上，他們只是凡人。
甚至不僅是因為這個，但就人格上小梢也蔑視他們——如果她有一個女兒，不會這麽把她當成搖錢樹。
而大人是無法忍受小孩瞧不起自己的。
哪怕是在棱子和小梢，只認識一個星期的時候，她在小梢心目中的地位也超過了父母。
正常來講，父母對小孩，總有【付生活費】這個作用。
但既然小梢是童星出道，很早以前整個家都是靠她養活，那也就別說了。
小梢去當童星，很早就出名了，有很多粉絲，有很多鈔票。
兒童劇出道。她希望有英雄來拯救自己，也去演了英雄，但是沒有用。
她見到了棱子的瞬間，才算是見到了真正的英雄。
小梢能夠預知未來，也有人說這只不過是妄想而已，精準度是百分之七八十，這對於不信的人就是完全不準。
但棱子相關的未來，是次次命中的。
趙含梢的靈視之眼一直在棱子身上。
“有一部分魂體，從見面起，就附著在棱子身上。”
關於棱子的預言沒有失手過，也可以理解為是，小梢一直註意著她，無限接近偷窺狂——她真的考慮過往她房間裏放竊聽器。
收集了所有和棱子有關的情報，一直想著她的事情，在腦中不斷處理情報。
所以能夠“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麽”。
只是一種判斷而已。
要說女性的執著，確實也是魔法。
外表或許看不出來，但小梢基本嫉妒所有活著的人，尤其是她的父母，那對百無一用的男女，他們把她帶來這個世界上，不負半點責任，最後竟然活的比她還久。
唯一的例外是祖父，外公？記不清了，但總之是一位老人。
從小小梢就和他一起生活。
小梢只能活十幾年，但祖父肯定還死在她的前頭。所以不會嫉妒祖父。
那位老人關照著她，就算知道了小梢的特異之處——已經到了那個年紀，還有什麽能讓他為之所動呢？
祖父教會小梢打獵，兩人在黑暗的森林裏穿梭著，殺死動物。
這項技能後面也派上了用場，現在先不提。
祖父還教導小梢一件事情：如果遇到了可能讓她活下去的契機、如果遇到了想要抓住的兔子。
就要不惜一切代價抓住她。
而棱子兩者都是。真幸運。
小梢第一眼看到棱子，就看到了自己本來已經終結的路途的沿伸。
一條黑暗的道路，斷在了中間，有薄霧籠罩。
但隨著棱子的降臨（聽到這個詞，棱子臉紅了）。
光耀降臨在大地上，那條路居然繼續往前延伸了。
雖然是在另一個世界。
但在另一個世界行走很久之後，就又可以回到現實。
棱子會拯救她，單就這一點就應該感謝她。
而且兩人畢竟是在那種情況下遇見的。
棱子趕走她周邊的人，像趕走鳥一樣。
小梢呆呆跪坐在地上看她。
小梢在黑暗裏，棱子在商店散發的光裏。
棱子非常憤怒，生氣，臉上非常有活力。
小梢同時看見了自己眼前的危機和命途的危機的解決。
一下子就喜歡上了棱子。
非常幸運，她原本是不能喜歡什麽東西的。
作為明星，想吃的東西不可以吃。以前養過寵物，因為只顧著和寵物玩耍，懈怠工作，它也被送走了。
要把它們拿回來也可以，但考慮到自己的壽命，又覺得無聊。
小梢如果遇見喜歡的東西，大概率會放它們走。
可是剛剛好，棱子同時是她喜歡的，和能夠拯救她的。
可是事情越到後面越不對。
先別管自己能不能被拯救，小梢看到了棱子的死兆星，她關於棱子的預言是沒有出過錯的。
按預言，棱子是在小梢去世一年半後死的。
但在那之前，趙含梢的命運被改變，趙含梢會活下去，長命百歲。
那就只剩棱子年紀輕輕死了。
那樣的世界也讓小梢想哭，根本不值得存在。
“時間的錯亂大概就是那個時候發生的。”
小梢倒沒有倒流時間，那她得成神了。
她只是讓很多【讓棱子活下去的可能性】擠在了一起而已。
【和她相遇】是必要的。
【和沈安相遇】。唉，討厭棱子交男朋友。但那人也是必要的。
後來。
毫不誇張地說，知道棱子某天開始做夢，變成了異界怪物入侵的通道，小梢如獲至寶。
‘棱子肯定就是死在這上面的！’知道問題在哪裏比不知道好。
她幾乎是劊子手一樣刷刷刷斬斷著怪物。非常的聰明，女巫與行動策士。（比較起來，沈安雖然是實際執行者，也有特殊能力，但只是一個戰士而已）
趙含梢從以前起就一直受虐待，世界上她遇到的人或多或少有虧欠她。
她一直陰暗鄙夷的看他們，一方面是她只能活很短，自己最大的問題擺在那裏，沒工夫管別人。
另一方面，她也【知道】自己死了，這些人不會好過。
棱子已經知道她是女巫了，趙含梢飽受虐待怨氣的死去。放古代是要一整個國家瘟疫大旱的。
現在不知道什麽情況，總有防洪工程吧。
可那些人，一個兩個都要被詛咒致死。
窮困潦倒，渾身生瘡，基因罕見病，詛咒能一直追溯到外祖父的那一代，包括親朋好友。
還不只是這樣子，小梢知道她死後是要報覆這一整個世界的。
這個不允許她長久活下去的世界。
她以前不懂為什麽，自己的詛咒有那麽強。
趙含梢做明星，也演過英雄，但她覺得自己應該不是世界中心啊。
見到棱子之後終於懂了。
她【看見】，棱子是在她死後一年半死去的。
棱子是怪物入侵的通道。
趙含梢是世上最強的巫女。也是唯一一個願意為棱子死的巫女。
她不在，沒人能關閉通道，那怪物就會入侵。
小梢已經完全明白一切。
不過怪物並沒有傷害棱子，小梢切斷通道是因為如果讓它們跑出來了，並不斷的擴大破口，完全侵蝕，那麽自己和棱子也活不下去。
兩人歸根結底還是現代社會的生靈。
小梢倒是有自信，能帶著她在西伯利亞的水源邊，打獵、釣魚、做冰屋活下去。
不過棱子沒電腦不行。
而且政府會作出反應吧，他們會怎麽看待棱子這個“通道”呢。會覺得殺掉她是必要的惡嗎。
棱子從某天起，反正是預言她死期的前兩年開始，有了打開通道的能力。
“其實這能力應該是一出生就有的，到那個時候才顯現出來而已。”
棱子聽到這裏有點尷尬，她確實是穿越者來著。
現在看來穿越本身也不清白。
她從一個正常的世界跑到了這個世界，然後被游戲用來打開通道了。
除此之外，棱子還有【控制怪物】的能力，不是召喚怪物。召喚是系統的事。
是她就是能跟那些東西混得很好。就是能控制它。
看看棱子現在的領地有多大。
【控制怪物】，也是小梢後天給她加上去的。
“因為那段時間。”她有點不好意思，“我一直在獵殺它們。”
棱子曾經想過，沒有怪物拿她來要挾那兩個人嗎？
其實是有的，初期，但是被發飆的小梢逆著通道一路詛咒到了起源，整個領地都死光，那個種族都不太存在了。
大概把害怕刻在了dna裏。
也可能，畢竟是在棱子體內的【通道】做的，獻上了這麽多血和祭品，讓她有了這種特性。
“不，我們當時不還是現實中的普通人嗎？”棱子說。
“通道打開的話，就不是了。”小梢說。
尤其怪物，為了更好的顯示自己的能力，還把她們都拉到了夢境裏。
小梢最拿手的就是做夢。
足不出戶，被現實壓迫的少女，最擅長幻想。
“在裏面好像什麽都能做……您有什麽要問的嗎？”
小梢竟然端正了坐姿，一副很想說明......炫耀的樣子。
“這麽說起來，沈安說過，他在夢裏看見過女巫。”棱子說。
小梢笑而不語。
“真的是你幹的啊！”
還帶恐嚇隊友的，太壞了吧。
情況到此一片大好，也不算吧，小梢知道了自己要跟什麽戰鬥，並且剛剛好，每一次都能贏。
她畢竟挺強的。
但還沒有解釋最後小梢在害怕什麽，和最後一次夢境裏面，她為什麽會倒戈。
應該說明。趙含梢並不是為了全人類，而只是為了自己和棱子能活下去，才阻擋怪物的。
“但最後一次夢境，規模太大了。”她說。
連天空也裂開。
“如果打開，軍團就會直接進入。”
而且那時棱子躺在祭壇上。
“你是作為媒介溝通天地的聖女。瑪利亞。耶穌會從你腹中誕生。”
“啊。”棱子不太習慣這種說話方式。
趙含梢從善如流，“市長會從你肚子裏生出來。”
“那還是別了吧。”她說。
到現在，市長的身份也不需要瞞的了。
他是游戲中的最高指揮官。甚或於就是游戲本身。
“就是完全看不出來……游戲原來是這麽溫柔的嗎？”棱子說。
“它本來就是一個世界，無所謂溫不溫柔。”趙含梢說。“出於無機質的引力，會轉到現實那個相位上。”
“但它要跟現實融合的話，已經在無魔現實中生活了很久的人們，會倒大黴。”
“說得還真是輕飄飄……”
那次夢境，游戲也許諾了未來的位置。
說是在新世界裏，棱子和小梢能成為魔王君的幹部。
尤其是棱子，她還是【聖母】。在游戲裏，有這個象征意義，就是有實際的力量。
既然她們舉不舉行儀式，兩界都是要融合的，小梢對現實世界也沒什麽愛意。
“那麽早點放棄，在新世界謀求一個更高的職位，會不會好一點？”
所以她開始時沒有幫助沈安。
話說小梢的跳槽計劃，根本沒有把沈安囊括進去啊！
棱子對他心生同情。
“但為什麽後來又反過來了？”棱子說。
“因為。幹部，還不夠。”小梢紅著臉說。
“啊……”棱子的手伸過去，在桌面上握住她的手。
“待價而沽，大概就是這個意思。”
“還是要給那邊造成一定的阻力，顯示自己的能力。”
“更何況我和棱子也沒有在現實中相處夠。”
棱子自己是覺得現實中度過的，每一天都是地獄，爆炸算了，小梢很能忍耐呢。
“還有，就是被接引到另一個世界，等於死亡。”小梢說。
“嗯嗯。‘離開這個世界’嘛。”棱子說。
“這就和預言對上了。”
“我們如果可以提前消解掉預言的話，自然也不害怕它應驗了。”
這是不容易的，命運自有其慣性。
宿命論也許聽起來讓人不喜歡，但在巫女得到預言的那一瞬間，這東西就定下來了。
小梢抓著棱子的手死緊。
“都是我的錯。”她說“因為我的控制欲太強了。”
對屬於自己的，就要緊緊抓住。
“所以不停地在預言。預言。預言。”
導致雖然規避了很多，得到了很多好處，但長遠來看，自己和棱子交織的路線，命運都已經定死了。
那是密密麻麻的線，她們像被釘在墻上的蝴蝶。
“但最後我決定順從命運，借用命運的慣性力，來完成自己要做的事。”趙含梢說。
小梢要：1.規避棱子和自己的死亡。
2.在游戲世界中謀求高位。
3.如果可以的話，和棱子在現實中再相處得久一點。
因為不管這個世界再怎麽樣，閃著灰綠色的死人的光，是索多瑪與蛾摩拉，從天上會降下流星火雨。
這也是她們出生、長大，已經習慣了的世界。
所以小梢當時還是關閉了通道，游戲入侵現實的速度又放慢。
也就是那一次，棱子受了很重的傷。
瑪利亞處女懷孕，但如果她沒能生下耶穌會怎麽樣呢？
棱子的子宮裏大面積出血，像紅色的粘稠的海洋，沖刷著，好像要從海洋裏重新孕育出新的生命。
棱子不痛，所以倒是沒有什麽感覺。
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，切身的，她卻無法體會到。
而小梢很愧疚，她加倍地厭惡沈安。
就算中途改變了計劃，如果沈安跟她一樣“有用”，就不會讓棱子受這麽重的傷。
所以在醫院裏兩人大鬧，小梢逼迫棱子和他分手。
她覺得這人只會壞事，而且之後也用不到他。
確實，那是最後一次夢境。
棱子不知道小梢是做了什麽，才讓那些都風平浪靜地過去的。
而趙含梢們聚在一起，也只是拼湊出了三分之一的小梢，所以也不太清楚。
唯獨知道的是，那之後小梢就越發惶惶不可終日，總是哭。精神恍惚。
“因為她害怕死亡。”沈安是這麽說的。他說對了。
小梢決定遵從命運。在規定的日期死去。
直接進入游戲也是死。
先死亡，鬼魂會被拉進游戲裏（不放過任何抓壯丁的機會），也是符合預言。
後者能夠造成命運的慣性力，小梢能夠攫取更多的力量。
她是借助這個，才成功的駭入游戲，制造出系統的。
從此之後在趙含梢軍團占據了游戲的三分之一。
而且這麽做還有一個好處，按照預言，小梢比棱子早死一年半，比她早進入游戲一年半。
到了棱子要進入游戲的時候，已經什麽都準備好了。
已經為棱子鋪平了道路，踩在她的身體上。
棱子想起來，黑彌撒的祭壇，也是建立在少女的腰腹部上的。
小梢一直在害怕死亡。那段時間被同學欺負其實都沒有什麽感覺了。
游戲與現實結合後，他們必然是要死的。
但那時已經不是【預知到的，十幾年後的模糊命運】了。
是明確的，在那個時間點，她要主動去死。
“選擇輕松的路會好一點，但是如果賭一把。會有更好的未來。”小梢說。
即使是現在，她也在發抖。
棱子握住她的手，棱子在發抖。
很難想象那個時候她頂著什麽樣的精神壓力，又沒有辦法和任何人說。
然後，最後，到了那一天。
棱子被鐵桶砸中住院的時候，血從棱子的頭頂，不斷，不斷流下來。
趙含梢面無表情看著，她想，就是這時候了。
把被動化為主動。
小梢確實是死了，但是是吞槍自/殺的，她襲擊了學校。
她成功的保護了棱子，從所有伸向她的爪牙中。死後她的詛咒也起著作用。
小梢最後一直在哭，有的時候甚至顧不上棱子，為了自己的死亡哭。
但她有的時候，又會在淚眼朦朧間看到棱子，握著她的手，沒有力氣，想自己走後，棱子要怎麽辦呢？
獨自在這個世界上生存。
接下來的一年半，棱子確實過得很不好。
爸爸派人來抓她，那群男人從面包車上湧下來時，棱子的心跳都停止了。
但是魔法作用在她的身上。
“魔法從以前起，就是弱小女巫的同伴。”小梢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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對任何士兵都可以收稅,但對那些並不管理副本的，處理內部事務的官員。（現在她手下也不僅僅是“下屬”了，竟然也有官員）棱子報以尊重。
這是必不可少的潤滑油。
她自己也需要他們做事,那就棱子自己養著。
棱子比起戰士，更加喜歡女仆。
她覺得服務業人員比以殺人為生好多了。
這種說法也流傳開來了——大家說她偏愛無力的羔羊。
謝方餘就被歸為這一類，但後來他證明了自己的能力,確實是研發部部長。
可其他的那些人——棱子像史詩裏的英雄，一身硝煙鮮血塵土回來，只能讓處女用白色的柔軟指尖,透明的綢緞輕輕擦拭。
棱子開始有一個大宮殿了。
所有不戰爭的日子裏,她百無聊賴地躺在軟榻上，旁邊都是侍女,三個到五個。
棱子渴了，餓了，要喝水的時候,下面有人稟報的時候，幫她用一副，“你不配跟那位大人說話”的態度回絕麻煩人物的時候。都能派上用場。
她們是活著的裝飾物和自動機械臂。
棱子過了兩個星期才學會無視她們，自顧自躺在床上玩手機。
這裏的人都是魔物,棱子還收留過幾個玩家少女,能到她眼前——中心區域的，都是很努力的玩家，棱子偶爾也要她們，她們是為她征戰的先鋒官。
游戲裏的取向就是喜歡強大的,嫌惡弱小的,什麽美麗不美麗，強者本身就是審美觀。
大眾對於侍女這種自甘墮落的行為,本來應該很鄙夷的。“明明有著那樣的強度。”
但她們歸棱子養，自然不用付戰士百分之九十五的稅，棱子隨便給她們一點，就是賜福。
偶爾的幾次，她從游戲機上擡起眼，看到一個侍女。
棱子什麽話都不說，可能連眼神都沒有，侍女迅速動作。
沒有被香膏熏過，魔物天然蒼白柔軟的手，把一顆剝皮的葡萄，餵到棱子的嘴邊。
侍女也是冒風險的，現在敢跟棱子共處一室的人都不多。
碰觸她，甚至把手伸進她的口腔裏，就更恐怖了。
棱子給予她【勇敢者的獎勵。】
她從指尖彈出一點星火過去。
其他侍女撲簌簌地跪下，開始大聲唱聖歌，讚頌恩澤。
被恩賜的侍女漂浮在空中，那一點星火越靠近她，就變得越大。
碰到她的時候幾乎變成了一層光膜，包裹她。
她浮在空中，能看到那些光，是怎麽擠進她的身體，讓她變得更加透明，讓她升華的。
就那一下，比得上怪物們三個月的征戰殺伐。
所以大家更多的是嫉妒侍女。
越來越嫉妒。
接近棱子宮殿的人，被默認是她的所有物。
被打上所有物標記後，就天然高於其他怪物。大家都想被打上標記。
怪物們嫉妒著。盼望著。
她還有一個大大的庭院，種滿了奇花異草。有毒，美艷。
不懂尊重它們的小官員隨便靠近，就會被一口吃下去。
一個毒草花園。
棱子把植物養在這裏，現在已經是不知道第幾代的變種了。
植物在這裏隨意的變強，在陰影中進化、吞噬。
謝方餘也派了人駐紮在這裏，獲取數據，自己定時過來研究，引導它們呈現新的方向。
到城市後，棱子無所謂，作為玩家通關，所放的那一天假了。
不過她還是回到現實，和杜昭琪碰面。告訴她怎麽找到自己。
杜昭琪成為了她的女官。
先前說過，投入棱子麾下的玩家，一般是最英勇的戰士。
如果不夠脫穎而出，為什麽棱子要選擇一個人類呢
但杜昭琪是例外。
她傳達棱子的意志。
還有些弱小，對比那些幹部怪物來說。
但經常能看見她站在一處，仰頭看著比她高大得多的怪物，語調平淡，訓斥它們的場景。
怪物不敢撕裂她。
她周身籠罩著棱子的光。
杜昭琪行走在宮廷間。
宮殿被默認是棱子的後宮，外部官員很少有敢踏足這裏的。
但杜昭琪總是穿著白色、金色、具有垂墜感的長裙，腳步不快不慢地經過。
路過毒草園時，她每每會停下腳步。
杜昭琪與這個場景尤其相得益彰。
有嫉妒杜昭琪的人，已經沒有人會嫉妒棱子了，但是會有不懷好意的人，站在杜昭琪面前，說你不過是以前認識那位大人而已。
“你現在什麽都不做，不去戰鬥，不去建功立業，天天廝混在後宮裏，獻媚討好。不覺得自己百無一用？”
“不需要戰鬥啊。”杜昭琪說。
“我受傷，王會困擾的。”
那人敗退。
謝方餘嘆為觀止。
他是過來回收數據的。正好撞見這一幕。
杜昭琪看過來，謝方餘趕緊低下頭。
進入游戲後他越來越不擅長應對女人了。
棱子現在已經不僅僅是一個boss。
不需要自己去穿越副本間的障壁，中心區域能接觸到的資源是無限的。
人們已經把她當做王儲來對待。
她好像有些殘暴，但對於最下面的人來說，棱子已經是很慈悲的了。
市長說，“你可以接我的班了。”
不過要等好久。
世上豈有七十年之太子——但市長看上去，直到下個紀元都不會衰弱和去世，他到底是誰呢。
和小梢的茶話會。
見到了越來越多的小梢，不同種類的小梢。
棱子不叫她們的編號，她把自己面前的每一個個體都當做【小梢】。
趙含梢們對此心情微妙，有點高興，又有點憤怒。
她們聚集起來後自然而然就有了記憶。
不知道是原本的小梢分裂時的出廠設置，還是有意識的大家努力的結果。
這就是一次茶話會，聚集了各種各樣的少女，十幾個，大概有小梢群體的三分之一。
這已經足夠拼湊出真相。
關於鏡棱子的生前。
小梢身上籠罩著薄霧，她有巫女的血脈，能溝通天地，死後開始顯現不凡。
生前，就真的什麽特別都沒有嗎？
棱子最後一段時間的時間線，好像是亂掉的，自己也記不清楚。而小梢最後，情緒也很不穩定。
趙含梢在現實中就已經指導沈安，去砍斷從棱子體內湧出的魔物。
沈安說小梢最後害怕的是死亡。棱子相信他的直覺。
【趙含梢】們也肯定了這個說法。
其中作為代表的女性坐在棱子面前，抓著她的手，紅著臉。
說，“活著的【我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。”
“嗯嗯。”
“像看到一輪太陽，落在漆黑的街道上。”
“啊？”
趙含梢有千裏眼，或者靈視。隨便怎麽說。
她可以看見密閉箱子裏面的東西，夜間眺望墻壁，能一路看到客廳、對面父母的臥室、和更遠的街道。
偶爾精神恍惚躺在床上，覺得自己的魂靈脫離了身體，飄到空中。
那就真的可以俯瞰整個城市。
可能是因為她真有巫女的血脈，是個超能力者，也可能這只是她的幻覺。
她還能夠看到未來，從出生起就隱隱對未來心有明悟——她只能活到十幾歲。
在這個基礎上，她做的一切都跟普通人的價值觀是不一樣的。
小梢討厭她的父母。
如果一個人從出生起就知道自己只能活十幾年，那對於把她帶到這個世界上的父母，很難有感激。
棱子一直覺得小梢的父母是人渣，其實他們還算普通。
如果采用正確的交涉態度，最後不至於變成那樣。
他們肯定也察覺到了女兒的態度，不僅僅是討厭，還有一種根深蒂顧的瞧不起。
當然，因為小梢有巫女的血統，但這血統既沒顯現在她媽媽身上，也沒出現在她爸爸身上，他們只是凡人。
甚至不僅是因為這個，但就人格上小梢也蔑視他們——如果她有一個女兒，不會這麽把她當成搖錢樹。
而大人是無法忍受小孩瞧不起自己的。
哪怕是在棱子和小梢，只認識一個星期的時候，她在小梢心目中的地位也超過了父母。
正常來講，父母對小孩，總有【付生活費】這個作用。
但既然小梢是童星出道，很早以前整個家都是靠她養活，那也就別說了。
小梢去當童星，很早就出名了，有很多粉絲，有很多鈔票。
兒童劇出道。她希望有英雄來拯救自己，也去演了英雄，但是沒有用。
她見到了棱子的瞬間，才算是見到了真正的英雄。
小梢能夠預知未來，也有人說這只不過是妄想而已，精準度是百分之七八十，這對於不信的人就是完全不準。
但棱子相關的未來，是次次命中的。
趙含梢的靈視之眼一直在棱子身上。
“有一部分魂體，從見面起，就附著在棱子身上。”
關於棱子的預言沒有失手過，也可以理解為是，小梢一直註意著她，無限接近偷窺狂——她真的考慮過往她房間裏放竊聽器。
收集了所有和棱子有關的情報，一直想著她的事情，在腦中不斷處理情報。
所以能夠“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麽”。
只是一種判斷而已。
要說女性的執著，確實也是魔法。
外表或許看不出來，但小梢基本嫉妒所有活著的人，尤其是她的父母，那對百無一用的男女，他們把她帶來這個世界上，不負半點責任，最後竟然活的比她還久。
唯一的例外是祖父，外公？記不清了，但總之是一位老人。
從小小梢就和他一起生活。
小梢只能活十幾年，但祖父肯定還死在她的前頭。所以不會嫉妒祖父。
那位老人關照著她，就算知道了小梢的特異之處——已經到了那個年紀，還有什麽能讓他為之所動呢？
祖父教會小梢打獵，兩人在黑暗的森林裏穿梭著，殺死動物。
這項技能後面也派上了用場，現在先不提。
祖父還教導小梢一件事情：如果遇到了可能讓她活下去的契機、如果遇到了想要抓住的兔子。
就要不惜一切代價抓住她。
而棱子兩者都是。真幸運。
小梢第一眼看到棱子，就看到了自己本來已經終結的路途的沿伸。
一條黑暗的道路，斷在了中間，有薄霧籠罩。
但隨著棱子的降臨（聽到這個詞，棱子臉紅了）。
光耀降臨在大地上，那條路居然繼續往前延伸了。
雖然是在另一個世界。
但在另一個世界行走很久之後，就又可以回到現實。
棱子會拯救她，單就這一點就應該感謝她。
而且兩人畢竟是在那種情況下遇見的。
棱子趕走她周邊的人，像趕走鳥一樣。
小梢呆呆跪坐在地上看她。
小梢在黑暗裏，棱子在商店散發的光裏。
棱子非常憤怒，生氣，臉上非常有活力。
小梢同時看見了自己眼前的危機和命途的危機的解決。
一下子就喜歡上了棱子。
非常幸運，她原本是不能喜歡什麽東西的。
作為明星，想吃的東西不可以吃。以前養過寵物，因為只顧著和寵物玩耍，懈怠工作，它也被送走了。
要把它們拿回來也可以，但考慮到自己的壽命，又覺得無聊。
小梢如果遇見喜歡的東西，大概率會放它們走。
可是剛剛好，棱子同時是她喜歡的，和能夠拯救她的。
可是事情越到後面越不對。
先別管自己能不能被拯救，小梢看到了棱子的死兆星，她關於棱子的預言是沒有出過錯的。
按預言，棱子是在小梢去世一年半後死的。
但在那之前，趙含梢的命運被改變，趙含梢會活下去，長命百歲。
那就只剩棱子年紀輕輕死了。
那樣的世界也讓小梢想哭，根本不值得存在。
“時間的錯亂大概就是那個時候發生的。”
小梢倒沒有倒流時間，那她得成神了。
她只是讓很多【讓棱子活下去的可能性】擠在了一起而已。
【和她相遇】是必要的。
【和沈安相遇】。唉，討厭棱子交男朋友。但那人也是必要的。
後來。
毫不誇張地說，知道棱子某天開始做夢，變成了異界怪物入侵的通道，小梢如獲至寶。
‘棱子肯定就是死在這上面的！’知道問題在哪裏比不知道好。
她幾乎是劊子手一樣刷刷刷斬斷著怪物。非常的聰明，女巫與行動策士。（比較起來，沈安雖然是實際執行者，也有特殊能力，但只是一個戰士而已）
趙含梢從以前起就一直受虐待，世界上她遇到的人或多或少有虧欠她。
她一直陰暗鄙夷的看他們，一方面是她只能活很短，自己最大的問題擺在那裏，沒工夫管別人。
另一方面，她也【知道】自己死了，這些人不會好過。
棱子已經知道她是女巫了，趙含梢飽受虐待怨氣的死去。放古代是要一整個國家瘟疫大旱的。
現在不知道什麽情況，總有防洪工程吧。
可那些人，一個兩個都要被詛咒致死。
窮困潦倒，渾身生瘡，基因罕見病，詛咒能一直追溯到外祖父的那一代，包括親朋好友。
還不只是這樣子，小梢知道她死後是要報覆這一整個世界的。
這個不允許她長久活下去的世界。
她以前不懂為什麽，自己的詛咒有那麽強。
趙含梢做明星，也演過英雄，但她覺得自己應該不是世界中心啊。
見到棱子之後終於懂了。
她【看見】，棱子是在她死後一年半死去的。
棱子是怪物入侵的通道。
趙含梢是世上最強的巫女。也是唯一一個願意為棱子死的巫女。
她不在，沒人能關閉通道，那怪物就會入侵。
小梢已經完全明白一切。
不過怪物並沒有傷害棱子，小梢切斷通道是因為如果讓它們跑出來了，並不斷的擴大破口，完全侵蝕，那麽自己和棱子也活不下去。
兩人歸根結底還是現代社會的生靈。
小梢倒是有自信，能帶著她在西伯利亞的水源邊，打獵、釣魚、做冰屋活下去。
不過棱子沒電腦不行。
而且政府會作出反應吧，他們會怎麽看待棱子這個“通道”呢。會覺得殺掉她是必要的惡嗎。
棱子從某天起，反正是預言她死期的前兩年開始，有了打開通道的能力。
“其實這能力應該是一出生就有的，到那個時候才顯現出來而已。”
棱子聽到這裏有點尷尬，她確實是穿越者來著。
現在看來穿越本身也不清白。
她從一個正常的世界跑到了這個世界，然後被游戲用來打開通道了。
除此之外，棱子還有【控制怪物】的能力，不是召喚怪物。召喚是系統的事。
是她就是能跟那些東西混得很好。就是能控制它。
看看棱子現在的領地有多大。
【控制怪物】，也是小梢後天給她加上去的。
“因為那段時間。”她有點不好意思，“我一直在獵殺它們。”
棱子曾經想過，沒有怪物拿她來要挾那兩個人嗎？
其實是有的，初期，但是被發飆的小梢逆著通道一路詛咒到了起源，整個領地都死光，那個種族都不太存在了。
大概把害怕刻在了dna裏。
也可能，畢竟是在棱子體內的【通道】做的，獻上了這麽多血和祭品，讓她有了這種特性。
“不，我們當時不還是現實中的普通人嗎？”棱子說。
“通道打開的話，就不是了。”小梢說。
尤其怪物，為了更好的顯示自己的能力，還把她們都拉到了夢境裏。
小梢最拿手的就是做夢。
足不出戶，被現實壓迫的少女，最擅長幻想。
“在裏面好像什麽都能做……您有什麽要問的嗎？”
小梢竟然端正了坐姿，一副很想說明......炫耀的樣子。
“這麽說起來，沈安說過，他在夢裏看見過女巫。”棱子說。
小梢笑而不語。
“真的是你幹的啊！”
還帶恐嚇隊友的，太壞了吧。
情況到此一片大好，也不算吧，小梢知道了自己要跟什麽戰鬥，並且剛剛好，每一次都能贏。
她畢竟挺強的。
但還沒有解釋最後小梢在害怕什麽，和最後一次夢境裏面，她為什麽會倒戈。
應該說明。趙含梢並不是為了全人類，而只是為了自己和棱子能活下去，才阻擋怪物的。
“但最後一次夢境，規模太大了。”她說。
連天空也裂開。
“如果打開，軍團就會直接進入。”
而且那時棱子躺在祭壇上。
“你是作為媒介溝通天地的聖女。瑪利亞。耶穌會從你腹中誕生。”
“啊。”棱子不太習慣這種說話方式。
趙含梢從善如流，“市長會從你肚子裏生出來。”
“那還是別了吧。”她說。
到現在，市長的身份也不需要瞞的了。
他是游戲中的最高指揮官。甚或於就是游戲本身。
“就是完全看不出來……游戲原來是這麽溫柔的嗎？”棱子說。
“它本來就是一個世界，無所謂溫不溫柔。”趙含梢說。“出於無機質的引力，會轉到現實那個相位上。”
“但它要跟現實融合的話，已經在無魔現實中生活了很久的人們，會倒大黴。”
“說得還真是輕飄飄……”
那次夢境，游戲也許諾了未來的位置。
說是在新世界裏，棱子和小梢能成為魔王君的幹部。
尤其是棱子，她還是【聖母】。在游戲裏，有這個象征意義，就是有實際的力量。
既然她們舉不舉行儀式，兩界都是要融合的，小梢對現實世界也沒什麽愛意。
“那麽早點放棄，在新世界謀求一個更高的職位，會不會好一點？”
所以她開始時沒有幫助沈安。
話說小梢的跳槽計劃，根本沒有把沈安囊括進去啊！
棱子對他心生同情。
“但為什麽後來又反過來了？”棱子說。
“因為。幹部，還不夠。”小梢紅著臉說。
“啊……”棱子的手伸過去，在桌面上握住她的手。
“待價而沽，大概就是這個意思。”
“還是要給那邊造成一定的阻力，顯示自己的能力。”
“更何況我和棱子也沒有在現實中相處夠。”
棱子自己是覺得現實中度過的，每一天都是地獄，爆炸算了，小梢很能忍耐呢。
“還有，就是被接引到另一個世界，等於死亡。”小梢說。
“嗯嗯。‘離開這個世界’嘛。”棱子說。
“這就和預言對上了。”
“我們如果可以提前消解掉預言的話，自然也不害怕它應驗了。”
這是不容易的，命運自有其慣性。
宿命論也許聽起來讓人不喜歡，但在巫女得到預言的那一瞬間，這東西就定下來了。
小梢抓著棱子的手死緊。
“都是我的錯。”她說“因為我的控制欲太強了。”
對屬於自己的，就要緊緊抓住。
“所以不停地在預言。預言。預言。”
導致雖然規避了很多，得到了很多好處，但長遠來看，自己和棱子交織的路線，命運都已經定死了。
那是密密麻麻的線，她們像被釘在墻上的蝴蝶。
“但最後我決定順從命運，借用命運的慣性力，來完成自己要做的事。”趙含梢說。
小梢要：1.規避棱子和自己的死亡。
2.在游戲世界中謀求高位。
3.如果可以的話，和棱子在現實中再相處得久一點。
因為不管這個世界再怎麽樣，閃著灰綠色的死人的光，是索多瑪與蛾摩拉，從天上會降下流星火雨。
這也是她們出生、長大，已經習慣了的世界。
所以小梢當時還是關閉了通道，游戲入侵現實的速度又放慢。
也就是那一次，棱子受了很重的傷。
瑪利亞處女懷孕，但如果她沒能生下耶穌會怎麽樣呢？
棱子的子宮裏大面積出血，像紅色的粘稠的海洋，沖刷著，好像要從海洋裏重新孕育出新的生命。
棱子不痛，所以倒是沒有什麽感覺。
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，切身的，她卻無法體會到。
而小梢很愧疚，她加倍地厭惡沈安。
就算中途改變了計劃，如果沈安跟她一樣“有用”，就不會讓棱子受這麽重的傷。
所以在醫院裏兩人大鬧，小梢逼迫棱子和他分手。
她覺得這人只會壞事，而且之後也用不到他。
確實，那是最後一次夢境。
棱子不知道小梢是做了什麽，才讓那些都風平浪靜地過去的。
而趙含梢們聚在一起，也只是拼湊出了三分之一的小梢，所以也不太清楚。
唯獨知道的是，那之後小梢就越發惶惶不可終日，總是哭。精神恍惚。
“因為她害怕死亡。”沈安是這麽說的。他說對了。
小梢決定遵從命運。在規定的日期死去。
直接進入游戲也是死。
先死亡，鬼魂會被拉進游戲裏（不放過任何抓壯丁的機會），也是符合預言。
後者能夠造成命運的慣性力，小梢能夠攫取更多的力量。
她是借助這個，才成功的駭入游戲，制造出系統的。
從此之後在趙含梢軍團占據了游戲的三分之一。
而且這麽做還有一個好處，按照預言，小梢比棱子早死一年半，比她早進入游戲一年半。
到了棱子要進入游戲的時候，已經什麽都準備好了。
已經為棱子鋪平了道路，踩在她的身體上。
棱子想起來，黑彌撒的祭壇，也是建立在少女的腰腹部上的。
小梢一直在害怕死亡。那段時間被同學欺負其實都沒有什麽感覺了。
游戲與現實結合後，他們必然是要死的。
但那時已經不是【預知到的，十幾年後的模糊命運】了。
是明確的，在那個時間點，她要主動去死。
“選擇輕松的路會好一點，但是如果賭一把。會有更好的未來。”小梢說。
即使是現在，她也在發抖。
棱子握住她的手，棱子在發抖。
很難想象那個時候她頂著什麽樣的精神壓力，又沒有辦法和任何人說。
然後，最後，到了那一天。
棱子被鐵桶砸中住院的時候，血從棱子的頭頂，不斷，不斷流下來。
趙含梢面無表情看著，她想，就是這時候了。
把被動化為主動。
小梢確實是死了，但是是吞槍自/殺的，她襲擊了學校。
她成功的保護了棱子，從所有伸向她的爪牙中。死後她的詛咒也起著作用。
小梢最後一直在哭，有的時候甚至顧不上棱子，為了自己的死亡哭。
但她有的時候，又會在淚眼朦朧間看到棱子，握著她的手，沒有力氣，想自己走後，棱子要怎麽辦呢？
獨自在這個世界上生存。
接下來的一年半，棱子確實過得很不好。
爸爸派人來抓她，那群男人從面包車上湧下來時，棱子的心跳都停止了。
但是魔法作用在她的身上。
“魔法從以前起，就是弱小女巫的同伴。”小梢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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